问：李老师，您去威尼斯之前发表的一些言论在网上热传，大家都挺同意您的见解，您回国之后是否有些进一步的想法?

　　答：是的。我是第一次参加威尼斯双年展，也是第一次去威尼斯，到了现场感受确实不一样。以前威尼斯对我是一个梦想，也是一个幻象，现在她在我的脑海里就非常真实了，我在那里也找到了一种方位感。这种方位感让我能够清醒地认识威尼斯，清醒地认识其他艺术家，也清醒地认识自己。

　　问：您能具体介绍一下这种方位感吗?

　　答：我置身于双年展的各个空间，看到艺术家不同的作品，体会到艺术家的思想和组织者的思想，把这些看到的和感到的与自己的思想与表现进行对比，从而确定哪些东西是我没有的，哪些东西是我要坚持的，哪些东西是我要调整的，哪些东西是我要学习的。通过这样的对比，我会更加自信，也会不断进步。

　　问：您能说的具体些吗?

　　答：你能不能问我些具体的问题，这样我就比较好回答。

　　问：您对这届双年展怎么评价?她的主题是“全世界的未来”，您觉得展览和主题达成统一的效果了吗?

　　答：这个问题好。你是否听到了批评的声音?

　　威尼斯双年展包含三个部分，按照组委会官方发布，第一部分是国家馆，有89个国家参展;第二部分是国际艺术展，即主题展;第三部分是经过组委会认证的独立艺术项目，即平行展，共有44个项目。你看，基本上就是艺术的世博会。由于双年展持续半年的时间，期间举办的其他展览不计其数，这使得威尼斯双年展无可置疑地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视觉艺术盛会。“全世界的未来”是本届双年展的主题，但是除了主题展外，其他展览并不一定要依据这个主题，所以威尼斯双年展总体上是百花齐放、各行其是的。

　　当然主题展是最受瞩目的，也是舆论关注的焦点。在威尼斯我听到了许多批评的声音，基本上是说策展人奥克维过于政治化，选择作品边缘而晦涩，没有呈现出艺术本体的魅力。

　　我不这么看。我觉得奥克维是很好的策展人，他代表了西方边缘政治和文化对于西方核心文化的冲击，以及后殖民时期的世界文化平等与多元的愿景。这一点很多人是不喜欢的，但是威尼斯双年展却标榜对于亚文化的包容，所以在金狮奖的导向上都是倾向于授予那些边边角角的国家、思想和个人，这不啻为骨子里的大国文化心态，其实挺滑稽的。顺便说一下，中国作为一个大国和强国就不要指望获得什么金狮奖，因为金狮奖是奖给偏门的。

　　话说回来，奥克维还是给观众呈现了一个很整体的展览，许多作品有很好的观赏性，思想也很深刻。但是我个人不太喜欢展览中的影像和文献类作品，不是作品不好，而是欣赏作品需要的时间和知识储备太多，一般观众很难直觉地欣赏和解读，因此就显得晦涩。从展览效果来说，一个大型展览中影像和文献类作品不宜过多。

　　问：四位中国艺术家在主题展中表现如何?

　　答：徐冰很宏大，邱志杰很博学，季大纯很幽默，曹斐很诡异，真的都是非常好的艺术家，但是在整个展场里不够突显。一个原因是展示空间不够舒展，还有一个是视觉语言不够规整。徐冰的《凤凰》视觉强悍，但是被安排在船坞里，就像被关进了笼子，很为他抱不平。

　　问：那有没有您印象深刻的艺术家和作品呢?

　　答：当然有。但是我记不住外国人的名字，也无法告诉你了。巴塞利兹的作品效果很好，但是对比他年轻时的作品显得弱了。这是所有艺术大师的问题，吵架的对象没有了，激情退化了，作品图式化了，思想也就空洞了。

　　我看展览的时候一路在找视觉的张力、情感的张力和思想的张力。作品要做到三力统一太难了。